復辟時代

這不是野史,是血史…

為新書“《共產哀歌》——我所經歷的中國現代史”序

辛 灝 年

台北的博大出版社要我給《共產哀歌》這本書寫篇序,我慨然地答應了。待讀完書稿之後,我覺得自己是對的,原因是為這本書寫序值得。因為這本書將熟知“中國現代真史”的我感動了。我也相信,在大陸,任何與作者同時代的人讀到這本書,讀後都會有“揪心之痛”。即便是與作者不同時代的大陸讀者,哪怕是台港的,甚至是外國的讀者,我相信也一樣會被深深打動。因為“人性”是沒有國界的,這本書的英文本在美國的出版效應,已經證明了我的看法。

 

這本書敘述的是一個家族的歷史。但是,這個家族的歷史卻與中華民族近百年來的歷史絲絲入扣。可謂無一處,無一人不為我們九十年來的苦難歷史,做了最為形象的說明,也做了最爲痛苦的證明。可以說,這個家族的苦難歷史已經與我們民族的苦難歷史形成了密不可分的共同體。我們民族的命運就是這個家族的命運,而這個家族的命運就是我們民族的命運。所以,作者稱自己的這本書就是“我所經歷的中國現代史”,也就相當貼切。且不說作者的“理性之光”,始終都在照耀著她所陳述的歷史和生活呢?這顯然是該書要高於其他一些同類書籍的地方。因為作者是在反思中陳述,又在陳述中反思。它的思想性,深刻性和歷史性才終於成了這部家族史的靈魂。

 

 

一, 被俄國共產革命搶劫一空的祖父“安德列也夫”

 

在作者所紀敘述的自己家族史中,其祖父雖然是中國的山東人,但在晚清末年就已經去國離鄉,到了俄國遠東的海參威——現在已經被俄人改名爲弗拉迪沃斯克了。這是一塊被俄國人強佔的中國土地,也是遠東最大的不凍港,它悲哀地被守不住國土的晚清朝廷割讓給了沙俄帝國,雖然為中華民國向來所不承認,卻終於被“認蘇俄為祖宗”的中共不法政權所拱手相讓。不過數年前,中共的上一任共產沙皇胡錦濤,就曾在那裡和俄國的普廷一道閱兵和演習,雖然他不僅對腳下踩著的昔日國土毫無廉恥的感覺,甚至對一九四九年蘇俄曾在那裡瘋狂濫殺的三十萬中國原住民的冤魂,連絲毫的憐惜都沒有。

 

對上述的歷史,作者雖然在書中毫不留情地加以了痛斥,然而,作者轉筆所紀敘的,卻是她那個俄國名字叫做安德烈也夫的祖父,竟在那裡因勤苦勞動而發財致富,不僅成了一個相當富有的俄國   資本家,而且還娶了一位俄國的好太太。祖父雖然陶醉在異國聯姻的美好愛情裡,卻並沒有忘記留在國內的那個小腳妻子,特別是他的兒女們,因而總是將大把的盧布源源不斷地寄到了國內。國內的家人雖然像是失去了丈夫和父親,但是富裕的生活不僅讓他們感受著丈夫和父親的情意,特別是那兩個兒子,更因為父親的苦心培養,後來都成了優秀的讀書人。

 

但是,列寧發動的俄國共產革命,也是第一波世界無產階級革命,迅速而又徹底地毀滅了剛剛建立的“俄羅斯共和國”。作者的祖父安德烈也夫因此而立即變成了俄國共產革命的敵人——反革命的資產階級。他突然變得兩手空空,並且不得不逃回國內。他雖然曾做過這樣的美夢——被共產黨稱為“白軍”的共和國軍隊終於打敗了列寧的紅軍,可是殘忍的事實還是徹底地將他的夢輾碎了,因為直到他死都沒有看到蘇共垮台的那一天。但是,他卻將用盧布買下來的土地和房子留給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們——這一家人在中國的命運,也就從此被注定了。

 

 

二,安德烈耶夫的兩個兒子都成了“中共地下黨”

 

 

大約落魄的俄國資本家和中國的地主安德烈也夫,連作夢也不會夢到的,卻是他那兩個有出息的兒子,居然都成了中國的共產黨,成了蘇俄在中國發動共產革命的“忠誠戰士”,成了他的“死敵”。

 

 

安德烈也夫的大兒子,也就是作者的伯父,一九三八年就在北京參加了中國共產黨,因他是一位專業技術人員,在幫助共產黨奪取了政權後,便成了中共鐵道部裡那個一直到死都不能升牽的技術幹部。原因不言自明——只因他是一個俄國資本家和中國大地主的兒子,在復辟了嚴酷的“封建等級統治”的中國,他永遠只能滿腹抑鬱,直到拒醫而死。而他唯一的反抗,就是他曾向家人披露過,“每當毛澤東的專列突然出行時,鐵道部必須立刻重新安排全國的列車發車時間,也就是讓所有其他的列車,不管是行駛中的或未發車的,一律停駛或者改變時間為毛讓路,讓毛專列在中國大地上風馳電掣,所向無阻。”

 

 

當年,伯父還將小他十幾歲的弟弟,也就是作者的父親,帶進了共產黨。一九四六年,弟弟便與大批的共產黨一起,被中共派進北平,成了陰謀發起學生反蔣運動,和陰謀策劃國民黨要人叛變的“間諜”。用作者的話來說就是:“一九四六年,中共指令派遣大量地下黨員打進國民黨內部開闢第二戰線,配合解放軍的正面進攻……”。而作者的母親,一位在中共的根據地和他爸爸戀愛結婚的年輕女學生,便成了“掩護”共產黨間諜的家庭主婦。作者顯然已經深諳中共的黨史了。

 

 

然而,正是從他的父親那裡,做女兒的總算是聽到了一些歷史的真相:“北平地下黨成績斐然。根據日後披露,傅作義的身邊,甚至他最信任的人都是中共地下黨員。其實他的家人,特別是他的女兒早已經被中共北平地下黨滲透和收買。有的共產特工,如閻又文,是國民黨少將,潛伏之深、偽裝之好,成為傅作義終身相信的人,以至傅直到死也不知閻又文的真實身分。”

 

 

不過,作者父親對大陸“民間歷史反思運動”的真正貢獻,卻是“父親曾坦承,發生在一九四六年聖誕夜的沈崇被美軍強姦事件,是北平地下黨一手製造的。父親長期在北平的學校活動,有目的地發展了大量年輕貌美的女學生以製造各種事端,在中共的“第二條戰線”打擊國民黨。其中沈崇事件最為有名,對國民黨的殺傷力也最強“。據此,做女兒的在書中深刻地評論說:“沈崇事件為不久展開的國共內戰,打下了親共的民意基礎。這個事件也許更堅定了美國對‘國民黨腐敗無能’的認識,並終於全面地放棄了蔣介石和國民黨”。作者對歷史的洞見解可謂相當深邃。

 

 

至於共產黨父母的命運究竟如何,過來人想必都能夠猜到些許。因為,他的父親雖然是“紅一代”,但他的父親和他的伯父一樣,既是俄國大資本家的後代,又是中國大地主的兒子,既然哥哥的命運就擺在那裡,那麼弟弟的命運又將如何?就不說他們夫妻都是中共的地下黨,就算是能熬得過初一,還能熬得過十五嗎?就算是都僥倖熬過,最終還能夠熬得過“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嗎?叛徒的招牌,嚴酷的批判,殘忍的鬥爭,都會等待著他,連他們的“紅二代”子女也絕然無幸逃脫。

 

 

 

三,這個家族的三代老小全被拋進了“人間地獄”

 

中共的統治,是一個全方位/全等級的極權統治,但是最能夠體現這種極權專制統治的,就是他對所有人的“靈肉雙治”,即:“既要管你的肉身,還要管你的靈魂”。為此,在他奪取大陸的政權之後,他採取了發動一次又一次政治運動的方式,殘酷而又血腥地將他治下的全部人民,甚至是他自己的黨人,全都整得“死去活來”。至於像作者這樣的家族,自然無可避免。所以,在記述自己家族歷史的這本書中,處處都可以看到作者的“悲憤填膺”。

 

 

不久前,我還為譚松教授剛剛在台灣出版的《血紅的土地》這本書寫了一篇長序。這本書將中共“川東土改”的殘酷和血腥,紀述得淋漓盡致。可是,當我讀到《共產哀歌》裡作者家人親眷和鄰人在中共土改中是如何地遭遇摧殘時,我還是忍不住要和作者一樣“悲從中來”:“土改鬥爭一來,我那小腳祖母立刻被貼上地主婆的標籤,硬是像個動物被托抬到高台上,顫顫巍巍地站著,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辱罵和批鬥……“,至於鄰村那個“被農民用鋤頭打裂頭骨,白花花的腦漿流了一臉一身”的地主,還有那個因“地主罪”被關在倉庫裡,卻將八寸長的門釘深深地扎進了自己心窩的漢子;特別是作者在蘇南農村的那個親戚——雖然他在走向刑場的路上,一直聲嘶力竭地喊著“毛主席萬歲”,可是“毛主席”還是只用一顆子彈就讓他腦漿迸射,血流滿身……中共“藉著土改……徹底消滅了農村中的精英”;藉著土改,建立了農村的共產專制新秩序;藉著土改,搜刮和剝奪了農民的幾乎所有財富,用以“抗美援朝”這樣一場不義的戰爭;更藉著土改,從此更是一步緊似一步地將大陸的億萬無辜農民,全都逼成了他們的“共產農奴”……

 

 

此後,中共的“革命和運動”永無止盡。而每一場整殺人民甚至是整殺自己黨人的政治運動,無不驚心動魄,無不鮮血淋漓,無不牽涉到家家戶戶,包括作者的整個家族。中共的“公私合營”,所謂的“社會主義改造”,終於從對農村的搶劫全面走向了對城市財富——資本家們的全面劫奪。作者的小姨公——那個能幹的蘇州資本家自然是難逃一劫。而由大躍進帶來的“全國餓死人時代”,不僅讓幼兒園的老師都能夠偷吃孩子的小饅頭,而這個孩子就是童年的作者;並且連“農村小女孩的屁股肉”都給賣到了非法的小市場上,餓極了的人群還有氣無力地稱讚說:“小女孩的屁股肉最嫩……”

 

 

顯然,最能夠體現中共要徹底整治人民靈魂的,其第一大波就是“引蛇出洞的反右派運動”。於是,作者的那個大表哥,一位歷史專業的高材生,一個才華橫溢/風流倜黨的青年,便在“百花齊放”中轉眼就被打成了“右派”,並被發配到西藏接受勞動改造……。若不是在對他的一次又一次的批鬥會上,萬分難得地出現了一個美麗的“純情大妹子”,作者的大表哥怕早已是高原上的一堆黃土和一把枯骨了。而最使作者靈魂感到痛苦的,莫過於自己的父親,也遵黨命成了反右派的打手,參與了對一位從香港來的大學生的懷疑和鬥爭,最後竟逼著這個青年在光天化日之下跳樓自殺。寫道此處,作者不覺痛心地寫道:“……父親的懺悔大大地震驚了我,在我的心中甚至對他產生了仇恨。多年後,我萬里迢迢,專門來到那所大學,站在宏大的教學大樓的正門前,仔細地看著灰色的水泥地,徒勞搜尋當年那個香港青年撒了滿地的腦漿和血跡……”

 

 

中共要徹底“懲治肉體,蹂躪靈魂”的第二大波,就是所謂的“文化大革命”了。而這場要“觸及人類靈魂的大革命”,在遍及全國的千千萬萬場批鬥會上,次次都震響著 “如果敵人不投降,就叫他滅亡!“的殺人口號,自然,緊隨著的便是帶血的皮鞭不停地揮舞在千千萬萬“牛鬼蛇神”們的臉上和身上。而在“祖國山河一片紅”的“大喜”日子裡,伴隨著武鬥的槍聲和砲聲的,竟然是敵對雙方都在高喊著的“保衛毛主席”的瘋狂吼聲,因為他們信仰的竟是“同一尊神”……。文革,不僅最後地完成了對絕大部分大陸人靈魂的扭曲,而且使整個大陸血肉橫飛,不僅殃及無辜,而且禍害善良。作者的奶奶——一個”地主婆”,終於被趕出了北京,因為她那個共產黨的兒子必須與她徹底劃清界線;作者的父母,因為曾是中共的地下黨,就“肯定是叛徒”,因而必須沒早沒晚地在自己的家門前挨著紅衛兵和造反派的兇狠批鬥;已經從“紅二代”變成了“黑七類,黑九類”的作者兄妹,甚至連給人送煤炭的“挑夫”職業也被剝奪,原因是他們的“出身”不好……。此後,年輕的女學生——作者,便和她的哥哥,還有全國一千三百萬青年學生一起,被逼到農村“變相勞改”去了。作者從此在北大荒的漫天飛雪和三尺凍冰之中,好不容易才保住了自己的靈魂和貞操,雖然死裡逃生,卻因差一點就送了性命的工傷,給自己留下了永遠的傷心之事……

 

 

 

四,中國共產革命的歷史就是一部可怕的“人性沈淪史”

 

迄今為止一百零八年的中國現代史,即“中華民國史”,就有近九十年的漫長歲月,被中國共產革命所侵染,所破壞,所顛覆。而在1949年就已被中共竊據的民國大陸,至今七十年,就更是史所未有地遭遇了共產黨長期的,全方位的,和難以想像的摧殘和屠戮。大陸的民國遺民,雖然“苦共”久矣,但是,真正造就了我們“空前民族危機”的,則莫過於整個大陸淪陷區的“人性沈淪”。這個人性沈淪,自然與中共獨尊“階級鬥爭,暴力革命和無產階級專政”這一統治思想休戚相關,就不說中共長期以來對我們民族歷史和民族文化的批判,鬥爭,毀棄,甚至是“徹底決裂”和“堅決掃蕩”了。而該書作者的重要貢獻,就是在這部家族史中,對中共如何“滅絕人性,扭曲靈魂”,及其所造成的“人性沈淪”的惡果,做出了深刻和本質的揭露。

 

 

首先是中共在一再製造政治運動和階級鬥爭的過程中,持續地踐踏和蹂躪了“自然人性”。對此,作者對自己的伯父和父親的行為,再一次地表現了她不屑的痛苦心情。因為土改中,就在祖母因朝朝被鬥而生命垂危之際,她的兩個兒子雖然趕回了老家,卻將父親安德烈也夫所留下的所有房產和財產,全部上繳給了共產黨,卻讓他們的地主母親“頃刻間變得一無所有,被自己的兒子掃地出門”。之後,祖母雖然被兒子接到北京度過了十五年的光陰,文革一開始就又被兩個兒子送回了老家。但是,已近九旬的地主婆無人膽敢收養,於是被遺棄在……四面漏風的豬圈裡。山東半島的冬天滴水成冰,寒風呼號,祖母蜷縮在一塊門板後面,身上壓著一層又一層的破被子……然後,她一直思念呼喚我父親——她最寵愛的小兒子,可是直到咽氣,她也沒有再見到父親。當祖母離世的消息傳來之時,他只能在無人之處大聲痛哭一場……”至於作者的公公,只因為家裡被劃成了地主,便與家庭劃清了一生一世的界線,連父親去世下葬,也看不見他的蹤影——“人心和人性”的被迫沈淪該是到了何等的地步!而這些故事在共產黨統治的漫長歲月裡,幾乎比比皆是。   

 

 

其次是共產皇帝擁有著淫亂和亂倫的無限權力,但無數年輕人的“愛的權力”卻被殘酷地剝奪。我記得八十年代的第一年,當我在北京“中國作家協會文學講習所”學習時,我的同學張抗抗的成名作《愛的權力》就在那時寫成。當時,她是第一個為年輕人,也為自己“愛的權力”吶喊的女青年作家。因為當我們知道了毛澤東肆無忌憚的淫亂生活後,我們不覺為自己這一代人曾喪失的“愛的權力”而悲哀,而憤怒。因為在毛的統治下,有多少青春的愛情被扼殺,被絕滅,甚至被絕命。階級,出身,成份和等級的“橫刀奪愛”;還有動輒就會遭遇批判鬥爭的“小資產階級情調和資產階級的腐朽生活方式”,特別是“戀愛要領導同意,結婚要書記批准”的不成文律條,可以說無時無刻不在箝制著,捆綁著一顆顆年輕的心靈,無時無刻不在蹂躪著和破壞著年輕人應有的愛情和婚姻。

 

 

猶如作者所說的那樣,我們“在性禁錮的恐嚇中長大,我們不會談戀愛,也不敢談戀愛。這本是人類最原始、不用教的行為,連動物都會,可我們卻成了似乎不懂七情六慾,心裡認為男女之事是需要被改造的壞東西。那些勇敢的知青為了愛情,被當成流氓、強姦犯被舉報、被批判、被吊打、被開除、被扣留(我哥哥)、被判罪、被迫自殺、被迫流亡、被槍打死……我們永遠不會忘記發生在身邊的悲劇。我們這代人生不逢時,不敢談戀愛,不會談戀愛,也真的不配談戀愛.l……”在北大荒度過了苦難青春的作者,在書中寫下的似乎全是“血字”。

 

 

可是,作者敘述的時代,卻正是毛皇帝在中南海妃子成群的時候,是中共層層統治集團中人,哪怕是一個大隊書記或生產隊長都敢隨便姦淫的時代。在那個時代裡,像大妹子那樣能夠在批鬥會上愛上那個被批鬥,被摧殘的右派大學生的人,不是沒有,但是太少了,甚至少到了可以忽略不計。並且,即便是大表哥和大妹子的堅貞愛情,也得不到法律的承認,甚至連他們的孩子都不被容許來到這個世界上。

 

 

正是因為人性的沈淪和沈淪的人性,才在中華民國廣袤的大陸專制淪陷區裡,使人與人的關係,自一九四九年始,就開始變得愈來愈像是“獸與獸”的關係,不,連野獸之間的關係都不如。因為野獸僅僅為生存而撕咬,卻很少傷及同類。但是,在中共的統治下,人與人的關係,除掉不得不頻繁地和一再地互相撕咬以外,還處處充滿著陰謀,算計,告密,陷害,批判,揭發和鬥爭等等。在作者描寫她的工農兵大學生的生活,和她就要出國留學前所經歷的大學教師生活時,她唯一的痛苦感言,就是“不堪回首”。

 

 

在中共的統治下,由於自然的人性和正常的人心一再遭遇破壞與泯滅,所以,在任何一個行業,哪怕是所謂的最高學府,到處都張牙舞爪著一些共產黨所需要,所培養的的一代代流氓和一代代流氓知識分子。否則,我們又如何能夠解釋,在擁有著幾千年“師道尊嚴”的國家,又怎麼會出現學生批老師,鬥老師,甚至殺老師,殺校長的血腥“絕唱”呢?文革時北大的一些教授們被自己的得意門生批鬥毆打的往事,就足以證明了那一批知識份子造反派,不,是一大批流氓知識分子的存在。甚至直到今天,哪怕是在海外,在那些聲稱搞民運的人裡面,都絕不缺少那些沈淪人性的代表者即流氓知識分子們,而“北大”,似乎正是他們的主要搖籃之一,文革也正是從那裡開始的。我們的民族危機,民族文化危機,已經到了何等危險的地步! 

 

 

五,這是一本美國讀者,特別是台灣讀者理應認真一讀的好書

     

我在這篇序的開篇曾提及這本書充滿著作者的“理性之光”。我的意思當然是指這本書的“認識價值”,亦即“審美價值”。因為她絕不是一本流水帳的家族史,而是浸透了作者的思想和思考。其思考的範圍,也不僅僅是對家族史和中國現代史本身,而是對這一部歷史之所以被造就的原因,還有她的走向,都有著很深的發掘和追尋。

 

 

書中,在作者敘述到她的父親曾坦承“瀋崇事件”完全為中共一手製造時,作者曾寫道:“沈崇事件為不久展開的國共內戰,打下了親共的民意基礎。這個事件也許更堅定了美國對國民黨‘腐敗無能’的認識,從而最終全面放棄蔣介石和國民黨。美國丟失了大陸,是美國外交史上最大的錯誤,拋棄了自己忠實可靠的長期盟友,將一個半民主的中國白白地送給了獨裁專制的中國共產黨,造成了對民主自由世界不可彌補的損失,如日後爆發的韓戰、越戰、柬埔寨的共產黨血腥屠殺,還有成千上萬人的無辜死亡,皆由於美國對中國共產黨的本質認識不清,長期實行綏靖政策而一發不可收拾。”作者可謂一針見血。而新近所披露的大量歷史資料,已經確切無疑地證明了作者對歷史的深刻理解力。

 

 

對此,作者甚至還說道:“沈崇事件就是個美人計。歷史不斷地循環往復。今天,已經被中共利用統戰大量滲透的美國、西歐、台灣等民主國家,是否需要借鑒中共地下黨利用像沈崇那樣的年輕女子成功顛覆國民政府的歷史經驗呢?風水流轉,今天美國政壇上屢屢爆發的性侵醜聞其中會不會有中共顛覆美國民主體制的‘傑作’?”作者對能夠繼續影響中國現代史發展的西方民主國家美國,顯然充滿憂心,當然她真正擔憂的,還是她自己祖國的前途。

 

 

另外,當作者在書中提到傅作義被中共潛伏者包圍的時候曾說:“共產黨的這些運作非常有效,今天他們的藍(網路攻擊)金(金錢利誘)黃(美女間諜)計畫竟然全面滲透到了美國和其他民主國家,嚴重地侵蝕了美國和其他國家的民主制度。台灣更不例外,大批中共特務潛伏在台灣的心臟伺機而動,國共內戰的歷史似乎正在重演。”——作者的思想該是何等的敏銳。

 

 

我不能不對這位年紀與我相差不至太遠的女作者表示我應有的欽佩之心。我更不能不在這裡對這本書的台灣讀者們說幾句話:“為捍衛民主台灣的戰爭就要來臨。你們準備好了嗎?而你們的決策究竟是‘以守為守’,還是‘以攻為守’呢?如果你們至今連對大陸的“社會真相和人心走向”都完全不能了解,當習近平已經一再向你們發出了“武力統一”的威脅時,你們又如何能夠決策保衛中華民國民主台灣的“大決戰”呢?

 

 

現在,我終於可以說明,為什麼我還沒有讀到這部書稿,就會慨然應允為它寫序的原因了。那是因為總編輯宋玉秀女士在簡單地向我介紹了這本書的內容之後,還對我說了這樣一句話:“我認為應該讓台灣的讀者了解大陸的社會和歷史。我們這些生活在中華民國台灣的人,對大陸人的真實生活——過去和現在,實在是太不了解了。”是的,正是她的這句話點撥了我,我才未讀書稿就一口答應下來。因為民主台灣今天所表現出來的,對大陸那個惡黨及其殘酷統治的不了解,並因此而產生的種種“寄望”,甚至已經出現的種種“投靠”行為,無疑將會給台灣帶來萬劫不復的災難,猶如大陸曾經遭遇的和現在仍在遭遇的一樣。

 

 

        我原來只想為這本書寫一篇千把字的序言。但是,這本書和它的作者在我心中已經催動的情緒,還是逼迫著我將它寫得太長了。

 

 

 

              中華民國一零八年(2019)二月二十五日於美國華盛頓鄉下